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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一个湮没于历史洪流之中的男子,因为他的惊采绝艳,因为他的一往情深。原田左之助。(传说中的非主流《薄樱鬼》同人) a% I* Q7 {6 t)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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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在离开了彰义队之后来到了中国成为了一名马贼,本文选取这样的野史作为背景。也许新选组的一切已然是过去,但我坚信着在那个人的心中,仍有一片天地,那里是刀光剑影与信念的净土。7 \; E6 @% v" X; r9 E; {&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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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 ^( b& c, q物语之开端
; V) S& p4 R4 l( x. w8 V" X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7 J" {: A) m$ m- c
《国风 王风 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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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e1 X6 s, e) H3 Y6 L9 i5 w; ? A4 d. L物语大抵有着美好的开头。安藤东马如是想着。一如光源氏的诞生,安土城的初建,或者是梁山伯初识祝英台。是今乱世,她也望着有什么契机来拯救她脱离现状。是的,也只是想想罢了。# C3 C0 Z# [' X4 d4 Y$ }
但是当身材高大的那个人举枪横在她面前,要求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时,她脑海里属于少女的幻想完全破灭,身体先大脑一步护住身后的摇篮。" q( [( I, Z2 {' a
“爷,您行行好,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的东西了。”这句话字调很是生涩,能被她说得这般清晰已是不易。自从两年前便是这样。除了简短的日常用语,这句践踏自尊的话也许是她说得最为流畅的中文。
+ r+ a& j# c3 v: {6 g8 k) K那人挑了挑眉,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趁着划过右眼的一道狰狞伤疤,那张脸显得极为凶恶。东马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应了他的要求,想必那个奶娃娃这些马贼是不会碰的吧。9 n- K9 r2 V( m1 o/ u
还是个女娃。+ f& V* C& T4 {3 P" f! r
女孩子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个认知涌上脑海的片刻像是用针扎了她一般。的确,这想法踩了她的痛脚,就算是在情况如此险恶之时,这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也有着性子。
* \* Y$ ^; B* ?& w8 A9 Y“爷,奴家说的是真的。”
- Q2 c6 d0 I, ?. G2 c: {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一死。可能比如今镇日里担惊受怕的日子可好得多了。在家乡是战乱,在这里也是战乱。东马咬着下嘴唇恨恨地想,这世道本不是给我这种贫苦百姓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指尖蔓延上来的冰凉提醒着她身体的变化,恐惧感正蚕食着她本就不多的勇气,亦或是鲁莽。6 }/ O# A- g2 q. i' m1 Z3 h& a; r
“你不是本地人吧?”调子和她一般同样怪异,只是气势上强了许多。领头的那个大个子开了口,手里的长枪仍指着她。% C" H; J: e0 ^7 j
东马此时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不待见出来。这个男人明明也不能说纯熟的土话,甚至也没有村头那个教书先生文绉绉的遣词用句。她很不待见他,就像村子里面的女子不待见自己一般。妯娌之间也就打个哈哈过去了,可是左邻右舍姑娘婆子的怪异眼神是不能自欺欺人的。她们会窃窃私语,“来历不明”“蛮夷”之类的词语她虽不懂,但也知晓并不是什么好话。男人们管着也就是在他家男人出面的场合,但是生活大部分还是由女人家的事务组成,她虽不甘,却只能陪着笑,装作不知道。3 Z2 F4 p I3 _6 P
人是喜欢和不如自己的别人进行比较的,就像现下,东马把从别人处得到的轻视如数转给了眼前的男子。
4 i+ G. U8 k( l& A8 v K于是她略略扬了扬头,挺直了瘦弱的身板——虽然这些在暗处几不可见——声音也硬气了几分。. j2 s6 C# k: ` O$ A- B/ F
“不是。”7 ~, Y( p, x* ^$ b
那人垂首小声说了句什么,东马耳朵尖听到了。于是她浑身一震。5 u" a9 R0 \4 h* M1 m
那是她家乡的语言,虽然是方言。( _+ n' b8 o5 `6 K3 c
全身好像已经冻结了的血液又开始缓慢流淌,可是左胸里面的脏器却跳动得厉害。前几天路过学堂听到的一句话是“他乡遇故知”。东马不懂,可是教书先生捋这他的山羊胡继续对着一群小萝卜头解释道:“离家远了,便会想家,但是在外头遇见了和自己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那种心情啊!”语毕他便很是悠远地望着远方。于是东马学会了“他乡遇故知”。
1 f1 {+ S/ a0 y$ T. e; C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用上这句话,也没想过可以再次听到自己的母语。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自己被人贩子带走的那一天,没有离别的苦痛,没有对未来的担忧,有的只是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的苦楚,哭不出来,但是一睁眼,仿佛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j6 N. u9 k+ y2 e: v: F
先是马车,再是赶路,而后是漫长的海上之旅。有老有少的一船女子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大家都瑟缩着,只想在角落为自己找个有实形的支撑点得以心安。海上波涛不止,有不少体弱的女子恶心作呕;人贩子又不允许她们离开,于是便溺等生理问题便就地解决。污浊的气味弥漫着整个空间,人们却还要在这呛人气味的侵袭下咀嚼着每日一块的玉米面干粮。每每干粉附着在喉咙里,东马只得一个接一个地咳嗽来缓解难耐的瘙痒,即便身边有一小碗污浊不堪的水。恶劣的环境,过少的食物水源使得在千辛万苦到达了另一个国度的女子数量大大减少,活下来的也是十之一二。东马也在其中。) Z+ k* s& ~( N, G
当她的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时,各中感想纷繁而至,可是她只明白了一个道理。
* X$ y: U2 z+ @* g- k8 ]我要活下去。
1 [8 a: R5 @# s0 H' P# H每每午夜梦醒,她总是会抓住亵(河蟹)衣的领子大口喘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所以她低眉顺眼地伺候着将她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李家,她愈发的不多话,只是饭量变得大了。蹲在厨房的炉灶跟前大口扒饭的时候方能让她心安。李家家业不大不小,可是偏生独子却是个痴儿。为了留下香火,老爷子为他添了多房侍妾,直至东马。
- j( I, k; V: j8 B# C. [ D F村子里的人休息的早,对于东马来说却是噩梦。夜里完了事,李家少爷睡得安稳,可是东马却睁着眼睛,哪怕看见的只有黑暗。对她来讲,一边躺着的李家少爷就像是当初船舱里面死去同胞的尸体,区别只是这边的人还有呼吸。噩梦一遍又一遍的重温让她日渐消瘦,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就算这样她仍是风韵不减,毕竟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清减了是苗条,再加上那对有神的凤眼,便是被李家少奶奶视为眼中钉,没少折腾。
+ I. N( q, M( B' b这样熬过了许久,直到某个侍妾生下了李家的骨肉。可是却只生了个女儿。老太爷一怒之下便不再管这孩子,也是东马看着那婴儿小小的脸,小小的嘴,便在少奶奶被这婴儿折磨地丧尽耐心之际把她抱了回来。
5 n6 ^: i; [% d7 }: ^; a6 K世事本不太平,小小的盐城遭了马贼的清洗,李家公子毙命,李太爷也一病不起接着撒手人寰。树倒猢狲散,李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偌大的家业就此散尽。也就只剩她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小女孩。
# r; E, f1 H0 @( I* Z) h8 Y& B生活还要继续,可是柴米油盐间的辛酸让她这个外乡人捉襟见肘。两年间为了生活,她学了只字片语的土话来应付买卖当家。李家的祖屋风雨飘摇,但是也算是有了居所。可是时局不稳,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的是清朝衰败的板上走珠,她只知道,两年前离去了一拨马贼,可是两年后的今天,又来了一拨马贼。
, z- l! B6 O' p( d$ m" h5 p/ V其中的一个马贼,还会她的母语。/ z8 R& T9 F4 J2 H2 |4 \+ P( i(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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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c1 H3 c5 }物语之过往
/ w# M% D& H7 @3 M" T9 M( {' j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e) v- o: ]8 R$ K/ X/ O- b
《国风 卫风 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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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 V4 U2 P" z就快过新年了,安藤东马到镇子上赶场。她算着自己卖掉了荸荠的价钱,估摸扯点洋布也有余钱。近来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不好了,新出现的洋布又便宜又好看,土布自然地被比了下去。好在自己的纺织也不大上得了台面,在家自己穿也就罢了,屋子后面的菜园子才是经济来源。日子过得一样紧巴巴。0 S7 `0 a& @9 F( @: z. t# L
而且听镇子上的人说,这会儿怕是要变天了,皇帝怕是撑不住了。可是换了皇帝有能改变什么呢,百姓从来不关心上位者是谁,他们只求过上好日子。就这样而已。
m+ M3 Z, \& ^原田先生比较适合哪种颜色呢?东马思忖着,挑了白色的,又拿了一匹枣红色的。东马想着,这洋布的质地的确是不错,价格也低得很,洋人究竟是怎么纺出来的呢?
2 x0 d% L1 |: U! d, ^% X! w街上热热闹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几年下来,东马的土话也流利了不少,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原田先生。说来也奇怪,原田先生的马贼队伍只劫富,同时也做着济贫的善事。这几年他们的势力渐长,甚至是在镇子上也是说一不二。可以说是官商勾结吧,东马从脑海深处选择了一个自己知道的关于政治的最晦涩的词汇来加以命名。不过这种营生还是挺受百姓支持的,毕竟大多数穷苦人家日子好过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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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东马用日语回应了原田的话之后,原田便带着人马走了。本来东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可是第二天,原田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 D; t, U# k3 T
东马奉上茶水后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两人都沉默着。茶是当地的土茶,一掰一大块,尝来有些苦涩。茶水的热气袅袅而上,像是构筑了一道屏障。东马想开口,但是她没有。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话太多而不知从何说起。她只是低着头望着杯子的裂纹,桌下的手有意无意地捏着衣角。沉默是一种暴力。东马觉得她的全身都被这种暴力散发的气场挤压着,却又无能为力。
" B; n( l) v$ [5 W, R& @“那么,李夫人是从日本来的吗?”3 o7 ?" b) l/ `8 S7 N; p
东马抬头望着原田,觉得他其实并不是一个马贼。至少,她认为她懂了他此时的体贴。这句话是用当地的土话问的,并不咄咄逼人,反而让人感到非常的亲切。李夫人,这个称呼又把她拉回了现实。邻里间都是“李家妹子”、“李嫂子”一般的叫她,教书先生倒是客客气气地称呼她“李夫人”。她时常照着镜子端详着自己并不苍老的面孔,记着自己的确是十八岁才不至于迷茫。村子里的小萝卜头里有几个特别调皮的,偶尔当着她的面喊“李寡妇”。只有这时,两年前的一切才真真切切的存在过,虽然自己也只当这些回忆是另一个太过真实的梦境。# e/ u- R6 Z) w E( e! a9 C
“是的。本名安藤。”东马敛目用日语作答。2 C' t) e6 v8 P
原田笑了一下,也改用日语,道:“我叫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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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4 W; S5 P8 k+ d4 L街上起了风,东马紧了紧外罩的衣物,垂首看看内里的低领蓝衣紫裙,爱美是不论身份的,她在裙子镜面和底边都镶上了黑色的绣花栏干,袖口镶上了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做工不算细致,可是这是她尽自己最大努力置办的行头,本想着此时穿出来开心开心,可是无奈天气太过寒凉,只得“锦衣内行”了。原田先生却是一身洋装打扮,穿得单薄。想起那位器宇轩昂男子的形容,东马径自红了脸。原田是很受欢迎的,这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盐城镇虽小,但是有种营生却是必不可少的。东马抬头看了看路中央气派的门脸,匾上上书“满江红”。这种大气的名字常遭镇上村里读书人的诟病,认为章台柳污了岳将军的文采。岳飞,东马只是听说他是这个国家的大英雄,保家卫国的好男儿。按着她的理解,就像是源义经一般的人物吧。只是满江红里的生意倒是很红火的,那些姑娘们的生活光鲜亮丽,比她灰头土脸的形容好上了太多。而原田先生很是喜欢留连于这里,虽然她知道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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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伸手拿了东马奉上的茶浅酌,倒像是在品尝佳酿一般。东马红了脸,讷讷开口道:“原田先生,土茶比不得镇子上买的茶,不好喝的。”刚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D: X7 W) W: w( Z. I; q原田倒是又喝了几口,笑着回答:“哪里哪里。怎么,你认为我喝惯了哪种茶吗?”, }* r7 O1 S' ^8 c, u8 ~7 l$ V
东马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虽然是马贼的首领,怎么会细致地品茶呢?4 { u$ v8 `/ _1 Q( m& X
“你是来自哪里的?”
2 h7 z0 e) [6 l/ \) s“会津藩。”东马尽力驱散了脑海里霎时间涌上的过往,开口道:“那么原田先生呢?”2 b8 y+ i" R) f9 F" q
“还真是不好回答呢,如果是问祖籍的话,便是松山藩。说到会津藩,”原田顿了顿,眼中有了怀念的神色,“真是巧呢。”
: }1 V1 o# t! s* b! _东马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原田。% c/ v1 |9 w3 T2 S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呢?”原田话刚说完,东马的脸色瞬间惨白。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原田立刻转变了话题。“我是明智元年来到这里的。那时候真的是无依无靠,语言又不通…知道我遇上了一支马贼队伍。8 U5 |- _: K* a, D! L6 W
“马贼里面的人开始见我是异乡人便想劫财,可是我什么都没剩,空有一身武力,”原田自嘲地笑笑,“于是我便加入了马贼的队伍。开始的时候我们一直向北走,但是越靠近京城越是对我们不利,在一次和政府军的混战中,我们的老大死了。1 ~ {( |: s, Y& p; T/ p
“别这样,全都是过去了。然后我就取代了老大的位置,来到了这里。曾经的这里很是富饶吧,盐城啊。而如今呢?到哪里,都是战乱呢。”
: P" O8 ~5 r$ f8 H“我大概是应庆元年来到这里的。”东马开了口。她的直觉是原田先生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楚才有末尾的那番喟叹,而之前他对自己不同寻常反应的理解也让自己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在家乡时候的战乱,大概是新选组那边的吧?”东马回忆着,“对了,那时候京都的新选组很是厉害呢,尤其是在池田屋那里打了一仗之后,局势有所稳定呢。”
# S# O1 b# L3 y; C6 L; U“你不讨厌新选组?”
* G m" F1 r+ m+ r这个问题有点难答,东马歪着头想了想。“我们周围的人好像都不大喜欢呢,不过…新选组里面有位冲田先生,他总是给市,我的妹妹买金平糖吃呢,我觉得,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怕。”. w0 F, h: P4 k ~2 [, r9 W# \6 u% z
东马惊讶地看着原田先生笑了。原田笑着,还嘟囔着什么,依稀听来是“总司这家伙”。总司?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东马努力回忆着。6 H# {, ]* f' u! _& J/ z: D9 J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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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6 E- F E+ d其实冲田先生的名讳就是冲田总司罢。东马带着置办的年货往家里赶,除了给原田先生的新衣服之外,囡囡的衣服也要新做。小孩子这时候长得快,但是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q! \+ b4 D( O8 b. O6 D- k) N;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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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语之起承转合8 A+ h" u( c$ R: M8 M8 U, I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7 n( B# v% G$ ~ 《国风 邶风 击鼓》0 d9 z" ^( k( J$ J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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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5 [8 H- h# ^5 [! }“有人在吗?”浑厚的男声在门口问道。/ ^ S5 Z* e, O4 `3 Y6 M5 Y
东马匆匆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推开门。“是原田先生啊,来得真早。”
0 @) |+ ?9 }' m. H$ W2 t+ e; L$ l迎了原田进来,东马尽地主之谊端上了小菜和酒。虽说是拜年,可是这毕竟也算是孤男寡女,别人断不会想到两人的身世这一层,只是晕染了绯色便传了开去。和八卦沾点边的东西谈论起来轻松有趣,正是家庭主妇们最大的消遣。消遣便是谣言的交通工具,使得它没有腿却比车马还跑得快。东马本就内向,至此也不多辩白。: r j4 v/ t9 n, L%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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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是有妻子的,甚至还有孩子。也是呢,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家室呢?当初知道了原田就是新选组的一员的时候,东马可是大大的惊讶了一番。除去冲田是因为自家妹妹而认识的,又加之后来就来到了另一个国家,这样想来也就解释得通了。虽说如此,东马仍有些耿耿于怀,若是早一点认识了他,生活是不是可以改变呢?
( Z4 x! |3 v8 g也罢。过去了的毕竟过去了。
% V! B. `! C4 y2 ?' x原田每每提及妻子时语调总是淡淡的,一如她提及那个李家少爷。他说他于应庆元年娶妻,他说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说他以家茂公的名讳为他的儿子取名为茂。东马翻捡了自己的记忆,发现大多数时候都是原田在说而自己在听。一方面是自己不善言谈,另一方面,东马的内心窃窃私语,可能是自己想了解他更多的过往罢。
3 ]0 O% q- a4 x# I) h一开始她也曾有过想法,不如坐实了那些谣言。他的妻子和她的家人一般都远在天边,而她又不稀罕村口立着的那座贞洁牌坊。她不过是想生活得更好一点,她才二十出头,她也想体会家庭的滋味。但是东马毕竟是个内敛矜持的女子,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的自尊。她不开口的原因是她还不了解他。! I( Y0 l) Z$ g. R$ W K
她也就是这么听着听着,却听出了平淡之后的许多东西出来。原田说他离开了新选组之后加入了好友的靖兵队,但是后来又加入了彰义队。原田说彰义队驻扎在宽永寺内。原田说他的妻子一直居住在江户。
5 {) j' o4 f: v2 i- u6 _东马知道宽永寺在江户。总合来看这便又是一个美好的物语。年轻的武士为了彰显大义和好友共同抗敌,可是敌不过对妻子的思念。于是在大部队经过妻子的居所时,年轻的武士便脱离了队伍,想要和家人在一起。在见到了美丽的妻子之后,年轻的武士深感愧对妻子的信任,便加入了当地的抗敌队伍,并发誓以保护家人的信念与决心保家卫国,可是再一次战乱后,年轻的武士却自此失去了踪迹……* @1 M* M8 o% o
物语之所以都是美好的是因为它的结局让大家很幸福。可是“年轻的武士流落异乡但仍然不忘远在大洋彼岸的妻子”的美好结局却让东马心口闷闷的。她庆幸没有开口,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对妻子的感情这么深,可是作为女人的东马体会得到。那么想必那位夫人也能了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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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4 d J! H- M; u4 }东马这样回忆着,手上也不闲着地往灶地下添着柴火。原田就这么走了进来,看了她一会儿,也蹲下身帮着她加柴。; H: X8 L* m- E# i0 J/ W
“不用了不用了,原田先生你一个大男人别进灶房。”东马连忙站起身来把原田往外推。不说自己的家乡,就是现在的村子里,做饭一般的家务都是女人的事。 }) H, L. h2 _ [
“没事,”原田笑笑,“在家的时候我也帮我妻子做这些的。”
4 e! B, q% m- V6 D" @# x. }! Q“那里是哪里,这里是这里。没关系的,我应付得来。”东马关上了厨房的门便像失了脊梁般的靠着门坐了下来。方才的话像是她片刻前咀嚼的名为回忆的药丸的内核——真相,没有苦尽甘来,只有味如黄连。
% y% X# E, W2 a8 o3 K( |! \她何尝不向往着自己的夫君也能这般和自己琴瑟和鸣?小时候曾看着邻居家的恭子姐姐出嫁,但是她从来不能把它和自己从物语里面听来的“新娘穿着洁白的白无垢,明眸善睐,言笑晏晏”联系起来。因为一之濑夫妇的眼圈都是红肿的,就连平日里总是笑着叫她“东马妹妹”的恭子姐姐也是。那些物语好多都是恭子姐姐讲给她听的,可是怎么会这般不相同呢。1 J+ d4 J, x, I v4 N( l: H+ D! C
东马叹了口气。有些事是要经历过了方能知晓。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谈爱情这种奢侈品呢。她站起来,取了点清水擦了擦脸,试图用刺骨的寒冷让自己清醒过来。那么今年还是做点长寿面和料理吧。/ Y6 x/ u6 x3 l; U3 W9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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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料理,原田的嘴不刁,可是饭量的确是很大。他喜欢喝酒,但是很少喝醉过。就连满江红里都没有传出过他醉酒的笑料。至于为什么东马会知道有这件事,是因为她是见过的。6 X: W# p6 {! x3 I" ]" Y% y. K6 J; v
那是两年前的五月,原田只是抱着一盅酒来到了她家。东马彼时正忙着菜园里的事,原田也就闷闷坐下开始独酌。当东马忙完了回到屋子里面,看到原田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本来有些烦躁的心到了这里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 O& D G6 y' F“我说你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干什么不去满江红喝?”
9 r8 c( l8 u" H$ g3 l" ~* @东马虽然不是伶牙俐齿,可是说话的时候总是直截了当,更不用说当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嗔怒,说出来也是咄咄逼人不留情面的。现在回想起来,这分明是一个吃着醋妻子的语气无疑。东马真想为当时的自己捂脸。女孩子家的矜持都到哪里去了?还有,这不是犯了这个国家的“七出”之一么?; w- ]5 q( W3 ~+ R
不过原田当时醉得厉害,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只是支撑起上身,迷茫地四下张望。当他看到了东马,涣散的眼神仿佛找了焦点般地聚集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墙边上,拿下挂在墙上作为装饰的扇子。东马正想着阻止他,可是突然就被接下来的场景惊得满面绯红。7 N. X, j6 |" q! y
原田突然间脱下了上衣,然后冲着东马说:“有墨汁吗?给我墨汁!”东马开始是被那一道长长的刀疤吓了一大跳,然后又被这奇怪的要求弄得困惑万分。她本来不想答应他的,但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和别扭的神情,她神使鬼差地去教书先生那里要了点回来,也不管那山羊胡先生在后面追着她喊:“你家囡囡还小,不可操之过急啊!”这在村子里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李家的寡妇望女成凤了,这么小就开始教识字也太“高瞻远瞩”了吧。
" f5 p8 B7 Q( s东马从来都不会在乎留言,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她只在乎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 J3 O" ^6 T7 s6 e7 h5 o
原田拿到墨汁之后就熟练地在自己的肚子上开始画东西,这里一道,那里一道。当他停下手时,东马在原来刀疤的位置看到了一张人脸,喜感的眼睛,以及变成了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嘴的刀疤。
4 }% b9 l5 @9 j. I$ K/ j原田放下墨汁,拿起了扇子,开始跳舞。虽然听不见,可是东马知道他的确是合着节拍的,就像在角落里有着艺人在替他拍着花鼓一般。原田跳着笑着,嘴里也不闲着。
# r, C% |4 _" u“新八你这家伙的手艺又退步了,这人脸画得真难看!”
( l* d1 ?" E5 v7 R! N$ X& Z& E东马皱皱眉头,这分明还是醉着的呢。& g. j1 E$ P2 n# [! P
“平助你和我学着点…总司笑什么笑啊!你看土方先生都在鼓掌呢!…我是在发什么疯呢,大家都不在了…”原田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来,然后他转身看见了东马。
9 \* ]9 m& H+ a4 R+ W- f“千鹤?千鹤你在这里?和我走吧,不要跟着土方先生…该死,我想不到就连他也会走…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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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语之结局
: j* x# i6 }% T5 x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9 E; S1 _: m( a! S( R4 S 《国风 卫风 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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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J, T, I- ] D, _: r做好了料理,东马于是端了出去给原田。彼时原田正在逗弄着囡囡。囡囡开心地笑着,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端的是招人疼爱。她见到东马来了,一双小腿迈开跑了过来,抱住东马的小腿蹭了蹭,笑着叫道:“姨姨来了,囡囡要吃面!”
, h) N$ E1 `1 ^; t* t$ ?- W东马平日里不让囡囡叫她“妈妈”,因为她根本没有一个母亲的感觉。她想着她不大的年龄也没有积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经验。于是她只让着囡囡叫她“姨”,实则把囡囡当做妹妹来养。也可以这么理解,东马抗拒着成长。她经历了太多,但是独独缺了女子及笄的美好回忆。她潜意识里要弥补自己的过去,于是便拒绝着岁月的洪流慢慢将她打磨成一个为家庭劳顿的的普通女子。) p9 }- r/ T2 ]0 e2 r* s' k
东马只笑了笑,缓步走到桌子前,把食物放了下来。) J7 {" _5 ^, B1 S8 B0 K- h( l
“先吃着吧,我去做长寿面。”" V+ k( J% [0 x: z9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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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田喜欢过一个闺名唤作千鹤的女子。东马知道了许多,却独独最是好奇这个。一般心里最不想提及的过往便会被尘封在某个角落,随着岁月的流逝落满灰尘。而后在后一天突然掀起,平白让灰尘吻上眼睛,然后再流出液体来洗刷自以为被遗忘的疼痛与曾经。
6 s% }# }) p1 @" ]7 o: N, `这是喜爱物语的东马为泪水下的定义。
T& U& w4 z) X, g! b于是她在心里描绘着这个千鹤的摸样,是怎样美好的女子才会让人中龙凤的原田先生这般挂怀呢?她一定是原田先生喜欢的大眼睛,而不是凤眼;她一定有着小巧的嘴和挺秀的鼻;她一定很乐观开朗;她一定很坚强,同时又要很善良。东马把大和抚子的定义加上自己所有美好的想象都赋予了这个女子,然后在某个时刻装作不经意地问原田:“你上次醉酒时说的‘千鹤’是谁呀?”
* w6 e7 n" v4 v* `! N原田只是愣了一下便很快地回答了。
$ C* F7 c2 `. u“她是我以前的伙伴。”+ ]- Z$ A7 V5 l' F, P7 H' d. R
“这样子。”
# `$ G D2 B5 _& s+ d7 g没有追问“我说了什么”,也没有掩饰,原田的态度这般干脆倒是东马没有想到的。她也只好讪讪地点点头。
/ C3 S8 D3 w: z7 T东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她清楚自己对原田的感觉是什么,不同于小时候对次郎哥哥的依赖,也不同于对李家少爷的恭敬。她只是觉得,和原田在一起的时光流逝地飞快,望着他的时候,心里面是很舒服的,就像是喝完面汤之后的通体舒畅。东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希望过自己肚子里也有几分墨水来描述,但是她能很好地完成繁杂的家务,却只能用贫瘠的形容来抒发自己的情感。1 ?6 ~% Q! @! w( m, v
说她是少女怀春吧,东马苦笑着,自己也算是过了那个年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拥有这种感情。东马端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仍旧是一双上挑的凤眼,但是皮肤却渐渐地变得光滑了起来,黑眼圈也消失了;虽然身子还是单薄,可是却没有几年前的弱不禁风。这般形容…就像是一个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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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7 Q/ Z4 C0 D东马盛好了面,两小一大,放在托盘里端了过去。她摆好几个碗,解下围裙。她看着囡囡努力地吹着面条,好让它凉下来,再看看原田大口吃面的模样,突然间就下定了决心。1 M. [. d% F4 C) j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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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3 p9 o( x u1 k7 l其实东马一直把和原田的相遇当做是物语的开端。物语里面总是有强盗要袭击平静的村庄,然后流浪的剑客便救下了少女。之后的之后,恭子姐姐总是用一句话给予小时候的东马无尽的想象。4 H* b2 k! c4 j7 o7 Y
“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9 z. z. G: T( J$ \什么是幸福?东马认为,没有了爱情的填补,幸福也无从谈起。于是在东马的代入中,原田就是那个英勇的剑客,而她自己就是那个亟待帮助的少女。然而光阴最是残忍,它扭曲了一切可能,从而来到了这样一个最初——她是一个寡妇,而他,则是流落异乡的失意男子,有家室的失意男子。这样的开头注定诞生不了结尾。只有东马一个人固执地、一厢情愿地在记忆里修修改改,以期完整一个属于她的美好的物语。
) D5 k- X+ T6 h( |当听说他有了妻子,她是嫉妒;但是千鹤的存在,让她感到了茫然与无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太多的过去与回忆是要两个人一同撑起的,是今,他无意追溯过往,只愿珍惜眼前,而她无法将自己代入,索性自己完整了根据他的讲述编织的回忆。仿佛是没有交集的两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邂逅了。她不相信这是擦肩而过,即便是从始至终的一厢情愿。* Y. F7 j, F# o# {
因为她明白,原田总是要回去的,那里有他的妻儿,有他的朋友,更有他的抱负。这里只是他的驻足之地,而这里的自己至多只能成为回忆。不过能留下回忆也是好的罢。东马笑了笑,那么掩去时光的书页,她还能看到什么呢。纷繁往事散尽,也许剩下的就是纤细的亲情纽带与羁绊。
+ b0 E6 q( u( |光阴荏苒,岁月静好。9 D4 e9 D2 J4 ^& d" ?3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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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马在深夜悄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走进了熟睡中的原田。她凑到了原田的耳边小声的说:! E; ^: X9 n* r1 i8 E) [. y7 Z' n
“我喜欢你。安藤东马喜欢原田左之。”
- Z1 I) C2 P& i. G说完后,东马拾起了打包好的包裹,抱起熟睡中的囡囡,推门走了出去。她没有发现,屋子里面男人的睫毛,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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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码头的东马牵着囡囡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夕阳西下之时她们赶到了海边。很早之前东马便打听好了这一班渡船的信息。* [7 B3 X9 l5 S, w+ A9 O
“我们是要去海那边的国家吗?”囡囡摇了摇东马的手。6 l9 [3 s! ~0 u; @4 s
东马点点头。# p4 V+ c& A* y" ^: c4 p! y r+ g
囡囡有些犹疑。“可是囡囡我不懂那里的语言啊,姨姨。”
; h1 _/ H( H' o4 _" @# |东马笑了,说道:“不会可以学啊,你这么聪明,肯定可以学会的。”末了,她望着囡囡笑容满面的小脸蛋,加上了一句。: E8 l% c4 x% X
“从今以后,叫我妈妈。”6 W e+ s2 P# Q"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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